城市日新月异的发展变化，也让生活在这里的人在欣慰之余多了一些担忧。

　　2月6日，作家高和在其微博上发表了一篇名为《厦门已经不再温婉可人》的文章，引发了不小的争议。22年前，高和从大西北来到厦门，被厦门温婉的气质所吸引，由此定居厦门。如今，城市飞速发展的厦门却让他觉得，已不再是他所向往的那个厦门。

　　对此，有人赞同，有人反驳。赞同者感同身受，认为“厦门的美、厦门的恬静已经不复往日了，外来人员的进驻，还有不断增长的私家车，连我这土生土长的当地人都想逃”，而反对者则认为“每个城市经济要发展必然会不可避免对城市生态环境一定程度的影响”，“厦门不能永远是个小渔村”，“比起来，厦门已经够干净，空气够好了”。

　　有人担忧

　　厦门不再“可人”

　　和记者对话的开始，高和就说，如果现在再做一次选择，他应该不会选择定居厦门，而会更愿意选择北方的青岛。和他一样，曾经因为厦门的“温婉”“清新”而从北方定居厦门的，高和说，就他直接认识的，起码有二三十人。

　　在高和他们看来，厦门逐渐变差的空气质量、拥堵的交通、高昂的房价以及老旧小区混乱的管理，让他们觉得，厦门已经不再“可人”，“很多人都把厦门的空气质量和北京比，问题是，厦门是一座海岛城市，有着天然的扩散条件，近些年却也出现雾霾，即使是平日里，很多时候也是灰蒙蒙的”。

　　“我思考的是，城市到底要的是什么？它的核心价值是什么？政府在城市中的作用又究竟是什么？”在高和看来，厦门的发展应该要有自己的特点：“厦门如果想继续走北上广的路子，谁也阻拦不了，问题是北上广的路子到底对不对？城市拥堵，空气质量差，现在很多人都逃离北上广了。欧洲很多小城市非常漂亮，真正的特大城市只有几个，并不是每个城市都要发展成特大城市。”

　　和高和有着类似想法的，还有在厦门土生土长的厦大老师郑启五。“一方面城市的功能发挥得淋漓尽致，另一方面也带来一系列的城市病，比如交通拥堵，PM2.5超标，人口亮起红灯。我们有没有必要追求500万人口？从人口均衡发展的角度来说，特大城市是造成更多城市病的病因所在。厦门的经济总量一直在副省级城市里排名靠后，但GDP不是衡量城市发展的唯一标准。”

　　国家行政学院经济学部副主任张孝德去年9月在厦门举行的第七届宏观经济高端论坛上接受媒体采访时也曾表示：“经济发展不是厦门最短的短板，厦门人口已达370多万，人口数量达到临界状态，如果继续扩张可能出现大城市病。”他认为，厦门现在也算是大城市，不要去跟北京、上海、广州等特大城市去拼经济总量，要利用自己独特优势资源，注重文化品质。“厦门作为发达地区的城市，应该有一个定位，要从数量转向质量提升。”

　　有人赞叹

　　现代怀旧共存

　　那么，厦门的城市特色又是什么？在湖南游客黄小姐的眼中，厦门整座城市都散发着文艺的气息，街角的咖啡店，老巷子墙壁上的涂鸦，随处可见的文艺小店，还有鼓浪屿的浪漫，中山路独特的骑楼，厦大古老的建筑……这些都是厦门的特色，“厦门虽小，却小得精致”。

　　深圳游客谢小姐去年才来过厦门，今年2月初又来了，在她看来，厦门风景秀美，人文气氛浓厚，关键是没有北上广深的匆忙：“在公园你可以看见老人悠闲地散步，在路边的椅子上闲谈，在菜市场与熟客聊家常……所有的节奏都是优雅而缓慢的。经济快速发展的脚步，并没有掩盖柴米油盐酱醋茶这种生活的气息，反而使它和这座旅游城市相得益彰，既有生趣又有生活。”

　　而对于居住于此的人来说，厦门的特色或许是这座城市独有的生活方式。厦门市作家协会原主席陈元麟在他的文章《这里的时光也柔软》中写道：“近年来，迅速扩大的市区、拔地而起的高楼和如过江之鲫的汽车改变了厦门的模样，一切都在改变，但不变的是厦门人那样淡泊的心态，以及渗透在城市每个角落里那种悠闲的生活方式。这种心态和生活方式是会传染的，即便东北汉子、四川辣妹，一旦成了厦门人，也会热衷于委婉的南曲，痴迷于高冲低斟的功夫茶。”

　　这些特色并没有随着城市的发展而消逝。初春的下午，两三位老人坐在沙坡尾路边的椅子上晒着太阳，海鲜摊贩的吆喝声飘荡在充满鱼腥味的空气里。厦港沙坡尾，因至今保留了避风坞、锚地、航道、岸线、街巷、骑楼等物质遗产，被称为老厦门“最后的避风坞”。

　　往前走不远处，一间店面里，几个工人正忙着装修，旁边是小小的一间文艺范的咖啡厅，几个游客坐在避风港边上的桌前喝着饮料自拍。背景里，两栋风帆造型的现代化高楼和港湾边一排老房子形成了鲜明对比。游客谢小姐惊异于厦门市政府的“包容”：高楼林立的厦门，还保留了这样一排“破旧”的老房屋和摆满了旧渔船的避风港；而作为游客，她又是喜欢这样的怀旧风格的，旧式的房屋，新式的咖啡厅，还有带着咸味的海风，于是不禁感叹：生活果然在别处。

　　老区保护

　　留住城市特色

　　在沙坡尾生活了30多年的宋先生对这样的生活倒是习以为常，对面两幢高楼的崛起他也并不感到意外，这些年来，厦门的高楼数量越来越多，沙坡尾的不少住户也逐渐搬离到老片区外的高楼里，“大约10年前吧，大家开始到外面买房”。城市在发展，守护了避风坞几十年的老房子在海风和潮水的浸润下早已沧桑，依旧坚持住在这里的，是多年来习惯了以海为生的老人们。

　　2008年，宋先生也在海沧买了房，“因为那时候基本上大家都搬走了”。尽管如此，每年寒暑假，宋先生还是会带着孩子回到沙坡尾住上一段时间，因为“这里空气好啊，住着舒服”。

　　如今，沙坡尾的避风港区成了厦门城市规划所要重点保护的4大老区之一：保留避风坞原有水域，修整避风坞内历史遗迹，整治周边环境，营造渔港特色景观。

　　厦门市规划委员会主任赵燕菁关于沙坡尾的改造曾提出过几个基本原则：原有的产权基本不变，原有的建筑也不大规模改变，特别是整个地区的容积率和建设的规模不会大规模增加，原有的建筑街道的尺度都尽量保持历史的延续性。而正在装修的老房子和已经开业的咖啡厅、书吧等都在让这里重新焕发活力。

　　在这次公布的《厦门市城市总体规划（2010-2020）》草案里，除了沙坡尾的避风坞，中山路片区、营平片区、厦港片区等另外3个老片区也计划进行不同方向的重点保护和更新引导。

　　“这些是厦门的根啊，是市民找得到乡愁、找得到历史记忆的地方。”参与厦门城市老区规划的天津规划院厦门分院院长陆引说道，“不管城市怎么发展，城市的个性和特色是不能抛开的，厦门之所以吸引人，就是有它的城市个性和特色。它是温馨的，它在过去的城市尺度和城市环境是温馨的，宜居的，这些都是城市标签，今后也一样会保留这些标签，因为厦门的格调就是温馨的。我们可以通过改造老房子，实现功能置换，把城市的发展跟文化联系起来，这也是有趣味的。”

　　美丽厦门

　　让城市更宜居

　　去年3月，长达3万余字的《美丽厦门战略规划》正式发布，全面解读了厦门的压力与机遇、愿景与目标，更具体地阐述了未来的行动路线图。

　　“事实上，规划是在预测城市未来发展，描绘发展前景，预估可能带来的问题，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法，为未来发展预留城市空间。所以不管厦门城市人口是300万还是500万，我们都希望我们的生活环境依然是好的，包括城市格局更合理，出行、生活配套是方便的，城市环境是美好的。”陆引说。

　　陆引1996年从天津来到厦门，她说，那时候的厦门确实很安静、干净，没有什么交通问题。“但是我们也不能一概而论现在人越来越多了是好还是不好，人多说明厦门自然有它的吸引力，人口聚集也给城市带来更多的生命力和活力。”

　　近20年过去，陆引见证了厦门城市发展得越来越繁荣，在她看来，厦门的发展虽然带来了一些城市病，但“这是通病，相比而言，厦门还是很注重城市环境的建设，让外来游客来到厦门始终觉得厦门是美丽的，这和我们提出的‘美丽厦门’也是呼应对接的。比如白鹭洲，这么多年的建设，在城市的最黄金地段，永远留出城市公园不去动，让所有的市民去享用。所以其实美丽不仅仅指的是风景的美，还指的是这座城市是宜居的。”

　　集美大学环保问题专家林地球也认为，一个城市是不是特大城市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建立一个宜居的城市。但是，“城市的规模要与城市的资源相配套，世界上的特大城市和超大城市的宜居程度都比较差，人口越多，资源越难平衡。比如厦门的淡水资源是紧缺的，资源不能立足于别人，要立足自身，厦门有多少淡水资源，能淡化出多少海水，这些水能供多少人口、工业、农业使用？应该以此来决定城市的规模。”

　　“特大城市既不是可怕也不是荣耀的事情，只不过是城市发展到了这么一个规模了，我们应对这么一个规模，是自然而然的事情。”陆引说。

　　（海西地产网 张喵喵辑）